剑锋长驱直入。
端的是比刚才强了不知多少倍的气势,铺天盖地地压了过来。
恰若山海之威。
也导致楚白歌明明握着剑,却无法使出任何一式回击,甚至连抬起手这样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
然而两人切磋,一瞬停滞,却胜负已分。
只一招。
她的剑,已被挑飞。
少女的剑,停在喉前。
众人皆惊而不语。
唯有楚白歌胸中的那一颗道心,怦怦直跳,面色不佳。
张了张口,可又能说什么呢。
这样的明明白白。
比一场酣畅淋漓的打斗输场来的更为难堪。
趾高气昂,并不适用于比她强的人。
“是我败了。”
这样的话说出来,反倒是舒了一口气。
却只听一声“糟糕”,只见一道残影。
少女已不在原地。
什么态度!
比我厉害就可以不听我说话吗!
看我下次怎么把你当白菜砍!
而另一边,从头至尾站在一旁的冷如霜也在此刻转过身去,走了。
好啊。
一个个的这么过分。
你们会后悔的!
楚白歌愤愤地收了剑,也走了。
\\
梨亭。
满树花开,如云絮般一团团一簇簇地拥着,白得似冬日里的初雪,铺遍整个园子,在忽来的风中摇曳。
晶莹剔透的花瓣,翩然而落,坠至杯中,漾起的纹同最后一丝热气一起,缓缓消散。
“公子。”衣帽周全的小童将茶递给坐在亭中身着儒服的少年,“姑娘都要走了,您不拦着吗?”
语气十分的急切。
“不必。”少年放下手中的书,恰好看见那抹青影出了逍遥派的山门,一路向南。然后在小童不敢置信的目光下,笑了。
虽然自家公子并不是个板着脸的性子,可是眼见着已经与自己订了亲的少女在明知自己上山看望的情况下偷偷下山,不愿见面的行为,怎么也不该,是笑吧。
还是说,公子有另外的安排。小童悄悄地看了少年一眼,却又在少年回以目光的时候快速收回。
“我没有任何安排。”言下之意就是你也不必猜了。
“那……”小童委实动了脑子,该不是公子放不下身段吧,于是试探道,“小奴替您……”
“春华。”少年放下杯子,虽还是温声,却多了几分认真,“你知道我为什么总愿带秋实出门吗?因为他从来不多想,不多问,我怎么说,他就怎么做。明白了吗?”
小童显然也不是第一次被说了,当即点了点头:“明白了。”
眼里完全闪着“公子你就放心吧”的光。
全然没有意识到这样少年才会更加的不放心。
“罢了。”少年无奈地摇了摇头,问起了另外一件事,“方才那位姑娘,是冷大人家的小姐吧。”
“嗯。是冷大人家的三姑娘。”春华想了想,答道。又因为震惊而睁大了眼:“公,公子,你不会是因为那个冷姑娘才不去追……”
到底是没再往下说。
只因突然想起他方才才答应了公子的。
不多想,不多问。
总不能让秋实那小子给比下去了不是。
于是立马将嘴捂住,只“唔唔”地响。
正好茶已见底。
又是一阵风起。
漱漱沥沥,顿时成雨。
不同于尹京那满城的牡丹,淡雅,清秀,沁人心脾。
少年放下杯子,站了起来:“走吧。”
“哦。是。”春华立马跟了上去。
\\
承前阁。
七宫议事之所。
一方圆镜悬于半空,模糊不清,黯淡无光,恐怕任谁也想不到,这就是逍遥派的镇派之宝,通过去,知现在,晓未来,阴阳两面无双镜。
可纵使她的威名多大,有多厉害,在现任掌门郑在野的手里,她就是面镜子,用以显现逍遥派的大事小事,还包括实在无事可映,来照照郑在野的那一口大黄牙。
没办法。修为太低,驾驭不来啊。
谁让她用来打架甚至还比不上他的太渊剑呢。
不过作为镜子,她还是很尽责的。比如刚才发生的事,就清清楚楚地落在了郑在野,和他身后的五个师弟眼里。
这些家伙,什么时候来的。
将眉间的喜悦敛去,郑在野故作心痛地拍了拍四师弟夏阳春的肩:“小四啊,果真是有什么样的徒弟就有什么样的师傅,不,师公。这楚白歌怎么和你当年一样,武功这么差啊。”
本就因为楚白歌的落败而暗自生气的夏阳春,如今被郑在野这么一嘲讽,暴脾气是彻底压不住了,张口就回了一句:“大师兄这话就不对了,明明是你的徒弟以大欺小。”
“以大欺小?”郑在野看了他一眼,淡淡的,可言语间的护短怎么都藏不住,“你可要清楚,我家徒弟不过十六,如花年纪,而你家楚白歌,都十八了吧,到底是谁老?”又在夏阳春反驳之前道:“本事差就本事差,承认一下会掉块肉吗?结果可摆在这呢。回去还是同你那徒孙说说,静下心来,再修炼修炼吧。”
“……”
眼见着素来要强的夏阳春被郑在野堵的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一向被他挑刺的五师弟周尽欢自然是暗暗发笑。
可这一笑,郑在野的目光就转到了他身上:“小五啊……”
这长音拉得周尽欢浑身一抖。
“你这徒孙,很不错啊。”
“嗯?”周尽欢有些诧异,其实他宫里弟子众多,这冷如霜武功并不出众,又是这样的性子,平日里倒是真没注意过她。只是能换得郑在野的“不错”二字,又是从何说起呢。
可郑在野却又摆出了一副“不可说不可说”的模样。
老狐狸,不说是吧。周尽欢微微一笑:“我也觉得她挺不错的。至少没有和人私斗,也没有擅出山门不是?”
这兴师问罪的语气,听得夏阳春忽然又来了精神,可一想到自家徒孙也参加了“切磋”,若追究起来,也讨不到好,又蔫儿了。
郑在野却也不恼,仍笑眯眯的:“这罪名可扣大了不是。我这徒儿出手之前不都说了嘛,是切磋。再说下山,那是我派她去的,怎么能是擅自呢。”
“切磋,何以见得?”周尽欢问。
“难道不是点到即止?”郑在野答。
“那师兄又为何偏要在此刻让她下山,就不怕挑起我们和那边的间隙吗?”周尽欢又问。
“我为何让她在此刻下山,自然有我的道理。而掌门的道理,又怎可说与你们听呢,听了恐怕也不明白。至于那边,你刚才也看到了,那小子自己都没说些什么,反而赏花赏的开心,你又有何担心。”郑在野再答。
只是这一次,周尽欢没什么好问的了。
掌门的名头都拿出来压了。他又能怎样。
揪着他的徒弟不放,日后指不定怎么给他和他的玉衡宫穿小鞋呢。
“师兄说的是。是我鲁莽了。”他还是先退退吧。
“是啊,小五你这可得好好改改。”得,这老狐狸还进了。
打口仗接连胜利的郑在野满脸都是喜色,还想再说几句的时候,却被宋连理瞪了一眼,打断道:“行了。该说正事了。”
无趣。可郑在野也不敢得罪自己的二师弟,只能顺着说道:“嗯。正事,正事比较重要。”
此话一出,众人都严肃了起来。
需要七宫之主共同来商议的正事,自然不是什么小事,而是大事。当然,只有六个人,是因为瑶光宫主七师弟段南林因事下山了。
否则,一定会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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